二十二月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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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综星|雨夜、钥匙和吻

总行|雨夜、钥匙和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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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bgm:春夜、雨を喜ぶ - メインテーマ (春夜喜雨)





01.


“你真让我走吗?”


朴综星开了半截窗,闷湿的夏季从室外翻涌到我的鼻腔里,裹挟着雨水和清草的味道。


我上下身温差高达十度,自然地往室内退了半步,远离窗户一截。


“啊,为什么不走。”我行李散落在门口,房间入户门口的全身镜反映着我和朴综星光着的两双脚。


有点滑稽。我想。


“今天台风天气,我一没伞,二家门钥匙被你扔了,我回哪里?”他双手一摊,“要不你走?如果你不想看见我。”


哈?酒店是我订的,朴综星的家门钥匙是他说留我一把,到时候他不在家,我还能回家打包行李,结果套我手指上时我以为他要跟我求婚,吓了一跳,失手扔到河里了。


好潦草的思维啊,我竟然那瞬间会以为他想向我求婚。


所以我不想见他也是情有可原的。他早在规划分手之后的事情,我却以为那些既往不咎会换来一个新的开始。


而自尊心受损时,只好用粗鲁的方式让他滚远点,显得我好像没那么可怜。就算被他看出来了一点点的口是心非,那也只有一点点,兴许他会用自己‘会错意’这个借口帮我润色我的不甘和余恋。


“大床房,你一半我一半,我不跟你抢被子。”他把包往地上随意一扔,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不起身。


朴综星知道我的沉默就是允许。


于是他就心安理得地睡了一会儿,半小时后他突然醒了,身体抽了几下,我坐在他旁边逛ig,也吓得一激灵。


“我刚做梦,梦到你把我给你求婚的戒指扔下水道了。”他笑着说比划,“海瑞温斯顿的,你可真舍得扔啊。”


我愣了很长时间,不知道我到底该从第几个字开始反应。如果这是一道阅读题,我应该能写蛮多小标题的。


答:首先,梦与现实呼应,表现出朴综星和我其实是缘分未尽。其次,他那套房确实值一个五克拉的海瑞温斯顿,不过我和他没统一度量衡,钱和婚姻不可得兼,暗喻我和朴综星的感情的同频大概率是假象。


最后,扔了。这统一了,但他觉得归宿是下水道,我解读一下,象征着不愉快的结果。





02.


朴综星笑着解释完他梦的全程,我听得七七八八,没什么耐心,到最后反问他,“你不饿吗?”


他‘哦哦’两下,接着承认,“你一说我确实有点饿了着。那走吧?去吃饭了。”


最近总是经常突然下雨。


酒店的设计很有隐蔽性但不太人性化,它客房区的一楼和一楼大厅是不互通的,唯一衔接的是前台所在的负一层。


所以我和朴综星沉默着从‘一层’到‘负一层’再到‘一层’,其实那几分钟辗转后还是在同一条水平线,不过被迫兜了好大一圈。


自动感应门开的瞬间,我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吓得一愣,朴综星摇了摇手里的伞,“最近台风天气,总是经常突然下雨。”


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“用不着你多说。”


雨确实很大。


我看他手里那把wpc的晴雨两用伞还是我之前给他买的,伞又小,伞又短,根本容纳不了我们俩。


准确来说,是现在的我们俩。


毕竟谁都没理由要求分手后的情侣还如胶似漆,还要随时有双人床睡出单人床的效果,所以同撑一把伞的亲密距离也就自然可以加宽一些。


“我回去拿伞。”我把包往朴综星手里一塞,想从他裤袋里摸出房卡,却被他提前一把抓住。


“我懒得等你。”朴综星说完后,揽过我的肩,我不自然地扭动两下肩膀,他轻笑两声调侃我,“你戏别太多。”


我戏确实挺多,差点就他妈以为你要跟我求婚了。


可是他要是真的跟我求婚了,我会答应吗?还是说,我会告诉他,“嗯这样吧,我回去跟我妈商量一下,看你什么时候带着诚意来聊,我们再议。”


我会给他列出我的对结婚对象‘三从四德’的要求吗?还是说,他在我的叛逆里永远是被允许的预备役,让我第二天拿户口本跟他登记,我也会说服自己,“确实,人需要疯狂,我要活在当下。”


算了,我现在脑子一团浆糊。


在我叹气的间隙,朴综星把头偷偷探出伞外,自言自语,“好像停了。”


“哦没有,只是下的很小。”他继续说。


但是都知道台风要来了,雨即便下的小,也还是会改变出行计划。





03.


我们在八坂神社旁吃的饭,晚餐是生牛肉盖饭。朴综星加了鳗鱼的浇头,我徘徊过后,还是选了和他一样的。


“你点餐总是这样。”


“哪样?”我问。


“就是,”他把手机扣在木桌上,“犹豫之后会选和我一样的,然后吃完说我很没品味。”


“你很没品味。”我重申一遍。


“对。”朴综星承认完,自己也笑了,“确实。”


我们同时沉默着吃掉一半的鳗鱼,同时开始把生牛肉卷进碗里用蛋黄拌饭。


半晌后,他问我怎么话变这么少,我低着头说没有啊,不还是一样吗。


没有啊,不一样。他停止进食,说完后往我碗里倒了点香油。


“肉很嫩,也吃不出是生肉。”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。


“朋友推荐的。”他也埋头不看我。


“嗯。”


我觉得他没理由怪我的话变少了,因为他的没话找话还不如像我一样不说话。


我也实在很难意料到我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:分开了,被迫一起旅行,又坐在一起吃饭。


看起来是好的,实则内里全坏了。


饭后我们去八坂神社晃悠一圈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走出来时石阶上水痕明显,朴综星知道我那双人字拖不防滑,于是自然地牵着我的手,我也没挣脱。


这样的时刻不多了,我知道。兴许就只有这一次。


京都的夜充盈着小雨,我走在朴综星右侧,我俩沉默着,慢悠悠地压着马路。


路过只有几盏灯的亮起的花见小路时,一阵风正好掀动我那把很容易骨折的遮阳伞,掌心也传来朴综星回握我手的力度。


瞬间,黏糊糊的心情通过回忆传导出‘春夜喜雨’这首歌,让我想起末永圣和黑岩晶的故事。


“朴综星,师生恋怎么样?”


“不怎么样。”走到人行道里,朴综星收了伞,“不负责任。”


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,“你谈恋爱了?”


“没有,随便问问。”我摆摆手。


我好像很容易忽略他的回答,只觉得耳边有‘春夜喜雨’这首歌在自动循环。


可现在是夏夜,时机不凑巧,但又因为雨,我们的分开变得不是很立竿见影,好像也不坏。





04.


回酒店的路上会经过很多家便利店,但我只爱吃一款布丁,只好拖着朴综星路过很多家711和罗森,最后在倒数第二个路口,进入一家全家。


吃完这个就可以睡觉了,我说。


我站在朴综星身后,提着塑料口袋,他正将零钱全部装进我的小布袋里,随后塞进他的外套口袋。


他带着副黑框眼镜,黑色短袖衬衣敞开两颗纽扣,衣服上的水印不知道是来自于雨水还是汗水,我觉得都有可能。


你看我干嘛,他问。


我下意识抬头说没有啊,谁看你了。但无奈,我俩都破功,一对视就笑出声来。


太亲密就这点不好,在对方面前赤诚得没有秘密也没有过渡期,甚至身体比大脑率先作出反应,体面都要被抛之脑后。


终于临近12点,我俩躺下准备睡觉。


那一刻,我长呼一口气,想着再也不用直视他那张脸了,竟然觉得拥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。


而在伸手关掉床头灯时,我发现耳骨穿钉的地方有些发炎。回想了一下往返时的具体场景,意识到大概是在公交车上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,磕到栏杆上才导致它发炎的。


无奈我的美甲过于长,旋转不下那颗扭珠,求助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望向朴综星,他倒是自觉地放下手机,“又发炎了?”


我‘啊’了一声示意。


“带那个消炎的眼药水了吗?”他从床头蹿到床尾,牛仔裤在被套上摩擦几声,迅速移动到我身边,自然捏起我的耳朵。


朴综星的手因为弹吉他起了茧,他本身手就不算细皮嫩肉,玩起吉他之后更是粗糙。


很久没牵过他的手了,刚刚的触后感,是耳朵先感知到的。


“药在化妆包里,你拿吧。”


我也不是贩卖什么情怀,不是非要他意识到我的一切他都还是了如指掌的。只是他离化妆包近,伸手就能摸到。


朴综星轻轻拧下我的耳骨钉,“下次戴小一点的。你本身耳骨就脆弱,老容易发炎,之前也是睡着睡着,大半夜叫我起来给你摘耳钉。”


之前,之前的事情还能随便提吗?


其实那瞬间很想让他闭嘴。我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,却要云淡风轻地嘱托物理意义上分开之后的事情。


而他突然让我觉得自私和恶心。像一颗坏掉的牙齿在深夜突然给我的大脑一拳,我说,嘿牙齿,你代俎越庖了。


它回我,我是一颗蛀牙,因为吃糖才坏掉的。你既然享受了爱,就要承担坏到无法维修的风险。





05.


你把我耳朵弄得好红。我说。


抱歉啊,朴综星一边回答一边帮我把头发扎起来。


去抽一根吧?我问了自己一遍,又问了朴综星一遍。


“行,我陪你。”他答应得倒是很快。


吸烟室在酒店的负一楼,我俩又穿着拖鞋坐电梯下行。我嘀嘀咕咕说还是首尔好,他讽刺说干净的地方你还不乐意呆了是吧?


我说对啊,我就喜欢脏的行了吧,喜欢大阪人边走边抽,喜欢首尔随地大小烟头。


你真的喜欢首尔吗?朴综星盯着我,烟从他嘴里吐出,鼻子吸入,形成一个小回环。


我知道他什么意思。


我俩在首尔分的手,在从他工作室出来走两个路口的位置,那家巴黎贝甜的店员还看着我俩吵了五分钟的架。


不过分手是谁提的来着?我还是他?哪一次才真的分掉了?忘了,不过也不重要。


“还可以。”我搪塞他。


“你在首尔天天提分手。”他灭掉第一支烟。


“可每次你都同意。”我拆开一盒新的万宝路,硬塞一支到他嘴里。


“我比较听你话嘛。”他笑着点燃。


我想说我不需要这种时候听我的话,但不巧当时我被自己的烟熏得眼泪汪汪,怕朴综星以为我是因为他才哭的,只好低着头静悄悄地眨眼,试图风干它。


也就错过了回击他的最佳时机。


抽完两支烟后,朴综星说他先回房间,我说好,放他走了。


但我哭了,在他关上门的瞬间。


我们有假装还爱对方的时刻吗?对于朴综星,我好像太舍不得又太寡言。他好像也是一个过分谨慎的同类,所以不让烟雾膨胀我们之间分手后还暧昧的情愫。


后来一个印度人走进吸烟室,看见我蹲在地上胡乱抹了几把脸,又折返回大厅捻了几张纸递给我,我鼻音很重,接连跟他说‘thank you’。


朴综星一直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,所以我猜他借口先回房间是因为,他了解我想一个人哭一会儿,或者是他不想处理我的情绪。


因为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做对方情绪的第一担保人了,所以分手的好处总是那么坦荡,像摆在街边商店的玻璃橱柜里最亮堂的畅销产品。


而我推开门,发现朴综星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。他红着眼看我,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在地上。


其实京都还是很脏,因为我们的眼泪是比烟头还难以处理的垃圾。





06.


你什么时候回首尔?我问。


“后天吧?我们去逛两圈,然后我订机票走。”朴综星说完后,伸手碰了碰我的颧骨和眼皮,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解释,“身体差,发烧了。”


“你不是后天有演出吗?”我划拉两下屏幕,把手机递给他,“周六。”


“晚上八点才开始。”


“你吉他呢?”


“放酒吧了。”


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看起来是在默许他的停留。


打过两个喷嚏后,朴综星从包里搜出大正感冒药递给我,“吃三颗。”我吸了吸鼻子,意识到可能真感冒了,只好乖乖地接过,等他倒好水送到我手边。


那天晚上朴综星是抱着我睡的觉,我生病时很粘人,喜欢闻着他的味道,觉得很安心。


但现在我的脑袋迷迷糊糊,闻到他的味道反而觉得心酸,像是别离的序曲,一种回光返照,一个以后回忆起来都只记得苦味的晚上。


他抱我也抱得很紧,不停用脸颊试探我额头的温度,然后戳穿我的谎言,“你没发烧。”


“我讨厌你。”我说。


“又讨厌我了。”他帮我掖了掖后背的被子。


最讨厌朴综星了。


讨厌他最初轻易地答应和我在一起,讨厌他每一次都同意我口是心非的分手,讨厌我永远在他身上寻找缥缈的安全感。


他对我的感情像是可以在流水线上打包的礼物,虽然看起来精美,但实则可以送给任何人。而我的感情,跳跃又沉闷,像一脚踢翻的颜料盘,特别但不被他珍视。


“我们这样,就像,”朴综星话说一半,停顿了几秒,我问他像什么,他接道,“像我们还没有分手。”


“去年这个时候,我们在大阪也差一点分手,你气冲冲走了,我追到东京,后来我们和好了。”他笑着,眼睛眯成一道,但依旧很离我很远。


“今年呢。”我不知好歹地问到底。


“今年,钥匙被你扔了。”


钥匙被扔掉是很重要的事情吗?大不了再配一把,大不了换成电子锁。


恋爱的时候可以休息日一天飞往返,可以深夜在六本木接吻,现在却觉得扔掉钥匙是非常大的事情。


可追到京都来送钥匙这一行为就已经够诡异了,更不用说现在还抱着我睡觉。


夏夜,台风比想象中更温和地侵略这个城市。朴综星以为我睡着了,眼泪掉在我的额头上,撞出一个泄洪口,但最后却被他用吻拓印。


所以,此时此刻,我们就应该道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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